三季虫

【现代AU】在家门口捡到一只将军大人（六）

　•九条裟罗&雷电将军

  （一） 

 

   　兴许是那一个亲吻，总归太过暧昧了。 

 

　　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——至少也有从上午到晚上那么久吧。九条裟罗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情感中，她捂着额头上那块被触碰的肌肤，总觉得生热发烫，像贴了一块暖石般异样。 

 

　　这种感觉尤为强烈，是与那吻她的女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时。幽冷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，不知何时已经不能使得她安心睡眠。 

 

　　床铺已经微微下压，她敏锐地感觉到那女人从她背后靠近了一点，然后贴住她的背。 

 

　　因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，九条裟罗并不抗拒她的靠近，所以以往对于这种情况她都是默许的，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。 

 

　　但她今日却感觉到浑身的肌肉在这一刻绷紧。 

 

　　「别。」 

　　她低声说。 

 

　　雷电将军疑惑道，「嗯？」 

 

　　九条裟罗说，「这样睡不着。」 

 

　　她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一点，而后反应飞快地抵住还想要凑近的女人，无奈道，「听话。」 

 

　　「我一个人独自睡惯了，不太习惯挨着睡觉。」她考虑到对方似乎很喜欢这样做，只好加上这一句宽慰般的解释。 

 

　　「其实考虑到你我都是成年人，而且并没有什么亲密关系，」她补上一句，「按照社会公序良俗来说，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很少见。」 

 

　　「所以——」九条裟罗希望她能懂。 

 

　　雷电将军抬眸，「和我成婚。」 

 

　　「……嗯？」 

 

　　她一愣，「你在说什么胡话。」 

 

　　「如是这般，便顺理成章了不是么。」 

 

　　「……睡觉。」九条裟罗叹了口气，她把人一把摁进被子里，语气冷淡下来，「女人和女人不能结婚。还有，提出和自己认识相处还没三个月的人结婚，真有你的。」 

 

　　 

（二） 

 

　　 

 

　　「将军。」 

 

　　那只粉红色的小狐狸蹲在茶几上，对着那姿容冷艳的女人炸毛。 

 

　　「我叫你主动去亲近她，委婉的接触懂不懂？——你知道你昨天好一句“和我成婚”，本宫司恨不得当场撞死在墙上。」 

 

　　「一个正常的女人会答应这种突兀的求婚吗？」

 

 

　　「弄得不好很吓人好嘛。」八重神子一口银牙咬紧，「好在九条裟罗看起来没怎么放在心上，还算有挽救的余地。」 

 

　　 

　　「我如何想，便如何告诉她。」雷电将军沉默片刻，轻声道，「……习惯了，向来如此的。」 

 

　　八重神子的毛尖儿又倏然竖起来，她恼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圈——神子大人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。 

 

　　「我第一日已经提醒你，」八重神子眯眼看着将军，「她现在不是你的小天狗，不是那个被该死的忠诚冲昏头脑的家伙。于她而言，你只是一个勉强算熟悉的同居者不是吗？」 

 

　　将军自然是知道的。 

 

　　她真的只是习惯了。在她曾经的记忆里，不管她想要做什么，大部分的事，只需要告诉裟罗一声。 

 

　　她永远会干净利落地办好，然后回来向她复命。 

 

　　这也导致她现在很多言行习惯，在瞧见那一张脸时，用得是那么自然。 

 

　　「头疼。」小狐狸用爪子拍着自己额头，忽而想到了什么，意味深长道：「怎么会想到求婚？让我猜猜，莫非是我的话让你害怕了？欸，你不是不在意吗？」 

 

　　将军面无表情，「不是你勒令我在意的吗。」 

 

　  八重神子一噎，「……」 

 

　　「九条裟罗要过来了，我先不和你说话了。」 

 

　　「今天我带神子去宠物医院。」九条裟罗问，「你也要一起去吗？」 

 

　　「八重神子。」将军纠正道。 

 

　　九条裟罗叹了口气，「有什么区别吗……算了，反正是你起的。」 

 

　　自然不同，亲疏远近不同。八重神子在影口中念神子，在将军口中是八重宫司。 

 

　　九条裟罗永远是裟罗。 

 

　　不过显然她没有领会到将军大人的深意，她再度重复了一遍问题，「要去吗？」 

 

　　雷电将军回想起那天九条裟罗讲过的话，然后她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小狐狸，「……带它去绝育吗？」 

 

　　「之前随口一说，后来想起它不是猫狗之类的，这方圆几里之内也不会有别的人家饲养狐狸了吧。」九条裟罗思忖一二，「好像没有这个必要。」 

　　 

         「不过，听说这个手术做完会变得温顺好饲养一点。」 

 

　　「那我顺便也把这个项目预约上了。下周。」 

 

　　「今天先带它去打针。」 

 

　　她顺手把狐狸捞过来，没想到那只一向安静不喜动弹的狐狸忽然咻地一下弹了出去，迅速地占据了家中的最高点——在冰箱顶上藐视着她们两人。 

 

　　「我才不需要！」八重神子恼极，「雷电将军，你想个办法让她走开！」 

 

　　将军分明听得清楚，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。 

 

　　「你这是什么表情？本宫司大人落得今天这个境地还不是为了你？」 

 

　 「下个周她还要送我去绝育？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情么！」 

 

　　没关系的。雷电将军示意她冷静——考虑到八重神子和影的关系，这项功能显然并无用武之地，不如优化掉好了。 

 

　　九条裟罗蹙眉，「这是怎么了？」 

 
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 

 

　　雷元素在八重神子身旁悄然聚集，她的皮毛瞬间如同走了电一样根根竖起来。那只狐狸被逼得走投无路，不得不从原来的地方窜下来，好爱惜自己宝贵的狐皮。 

 

　　 

         四爪刚一落地，九条裟罗反应很快地拽住了她的尾巴，另一只手提着后颈将它拎了起来。 

 

　　眼见得马上就要被塞入那个铁笼，八重神子挣扎半天无果，索性破罐子破摔。 

 

　　一阵白烟飘过，一体态婀娜的美人被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拽着后衣领子，半拖半跪在地上。九条裟罗一愣，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场面，她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一步做出反应，迅速松手，往回撤步，顺手将雷电将军挡在身后。 

 

　　八重神子始料未及。扑通一下，结结实实地磕在地面。 

 

　　很不幸，脸着地。 

 

　　她维持着这个姿势。那两个人一个神色莫测，另一个满脸不可置信，似两个铁桩一样不朽，没有半点上去扶人的觉悟。 

 

　　影，人生好累，她想回家了。 

 

　　 

 

　　 

（三） 

 

　　待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一切后，三人坐下来谈话。 

 

　　「……所以，」九条裟罗抿了一口玄米茶，眉头蹙起，「传说故事中的狐仙，真的存在吗？」 

 

　　眉骨和鼻梁各有一处淤青的狐仙小姐冷着脸，抬起手默默对着镜子上药，「不然坐在你面前的是什么。」 

　　 

 

　　「乡下饲养的土狗。」雷电将军语出惊人。 

 

　　八重神子一愣，随即柳眉倒竖。 

 

　　将军认真道，「自上次你对影不敬，她恼极，斟酌词句许久，对你下了定义。教此身见你时再回敬一遍。」 

 

　　八重神子有点想哭，因为她发现这世界最后一丝温柔也朝她嘭地关上了大门。 

 

　九条裟罗轻咳一声，偏头问将军，「你认识她？你们……一个种族的吗？」 

 

　　「不是。」 

 

　　将军再瞥了八重一眼，便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九条裟罗身上来，「无需在意。若是觉得吓人，让她变回去。」 

 

　　「吓人倒不至于，」九条裟罗拿出手机默默取消了与某位兽医的全部预约项目，而后熄灭屏幕，将手机平置于桌面，「只是这么多年我从不信神鬼之说，还是有点惊讶的。」 

 

　　「其实……」八重神子刚想开口，却在雷电将军的眼神下止住了话头。 

 

　　她轻挑了眉毛，眼眸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，但又斟酌了一番。而后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，决定还是卖她一个人情，「啊，没什么。」 

 

　　雷电将军显然松了口气。 

 

　　八重神子揉着酸疼的额角，伸了个懒腰，「总之，以后请对我放尊重一点。不然狐仙大人可是不会保佑你的哦。」 

 

 

　　她的身形消失，原地又只留下了一只娇憨的小狐狸。这会儿九条裟罗倒是觉得抱着它不太合适了，便任由那只小狐狸寻到了地毯的某一个角落打盹。 

　　 

 

　　只留下两人四目相对，气氛莫名有点沉默。 

 

　　「此身之前所言，都是真话。那时你恐怕不信。」雷电将军顿了顿，「我并非此界中人。」 

 

　　「你……有何想问之事？」 

 

 

　　九条裟罗感觉她的声音在一瞬间放得很轻，平静中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波澜。像是水面上的纹路，不仔细观察便会错过。 

 

　　「没有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九条裟罗便这样说。她将最后一口玄米茶喝完，「我并不好奇这些，也不会强迫你交代，毕竟都是独立的个体。」 

 

　　「而且我相信你。」她站起身来，见雷电将军还是一动不动，便用手指轻轻地挨了一下她的脸颊，温声道，「嗯？将军大人。」 

 

　　雷电将军抬起头，逆光之下，那双眼眸仍然是澄澈的鎏金色。 

 

　　恍惚间，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。那人有着利落干净的眉眼，披一身飒爽战甲，临行出征，站在樱花树下，也是这么对她说话的。 

 

　　「属下永远相信您的决策，将军大人。」